一七、郑国的政治家子产


blueski推荐 [2012-1-3]
出处:《先秦历史故事》
作者:蜀山剑侠
 

郑国的家,最是难当。晋楚争霸,只在别国土地上打仗,败得再惨,过几年元气便恢复了。他们两家又都不大愿意打硬仗,你来我去,真吃亏的还是郑国。郑国没有办法,只得执行“牺牲玉帛,待于二境”的政策。楚军北上,便在南境求和会盟;晋军南下,便在北境求和会盟。这是对外问题。

郑国的内部也不安宁,贵族们常要闹事。公元前五六三年,五家贵族作乱,杀死了三个执政——子驯、子国、子耳。他们劫持国君,占领了北宫。子驯的儿子子西得讯,连忙赶去收敛尸体,追击乱党。他见乱党已经占领北宫,才回去发动家兵。这时家里已经大乱,男女奴隶大部分都已逃走,财物损失很大,家兵也组织不起来了。子国的儿子子产得讯后,非常镇静,先加强府第里的警卫,门户库房,都派专人守卫,然后命家兵列成队伍,十七乘兵车,整队而出,收了父亲的尸体,再进兵攻击北宫。其余没有参加叛乱的贵族率领“国人”前来助战,平定了叛乱。

老一辈贵族中没有被杀害的子孔执了国政。子孔起草一份文件,规定各级贵族各司本职,不得干预朝政。众人不服,形势相当紧张。子孔准备使用高压手段。子产劝他接受大家意见,烧掉这份文件。子孔很不愉快,说:“我制定这份文件,为的是求国家的安定,因众人的反对而把它烧掉,是让众人作主,国事岂不难办?”

子产说:“众怒难犯,只凭一个人的愿望,办不成事情,不如烧掉文件,使众人都能心安,否则又会发生祸事。”子孔接受他的意见,把写上这文件的一大堆简,在城门外公开烧掉,郑国的人心得以安定下来。

以上是子产这个青年政治家初露头角的两件大事。子孔毕竟没有善终,他过于专横,又打算执行亲楚的政策,受到一部分贵族的反对。公元前五五四年,都城里发生一次武装冲突,子孔被杀。事后,子产被提拔做亚卿,在执政的班子里排在第三位。

公元前六世纪的中叶,晋在争霸中又占了优势。晋国君臣对小国常常盛气凌人,要求他们朝见、纳贡。当年的齐桓公是诸侯的领袖和保护人;此刻的晋国君臣是十足的霸权主义,与齐桓公没有任何共同的地方。子产经常要同他们办交涉,他态度严正,说话理直气壮,好几次把晋人驳得哑口无言,很有外交家的风度。

公元前五五一年,晋使者到郑,召郑简公去朝见晋君。子产历数简公即位十五年五次朝晋的事实,又指出在不朝见的时候,没有一年不派人访间晋国,晋国发起的诸侯的活动,也投有缺过一次席,由于大国的政令常有改变,小国已经吃尽了苦头。

子产说到这里,已经从申辩转到了控诉,接着便变成了质问。他说:“大国若能安定小国,不劳召唤,自然会经常前来朝见。如果不谅解小国的为难之处,把不来朝见当作口实,加以责备,弄到无法忍受的地步,使同姓的亲戚变成仇敌,那倒是十分值得忧虑的事情。希望你们慎重考虑。”

这是一次。公元前五四九年,郑简公朝晋。其时晋国范宣子执政,要求诸侯缴纳的贡品很重。子产写了封信,托简公的随员转交宣子,向他说明利害,劝他不要因此引起诸侯离心的恶果,又说如果财物都归于执政,还会造成晋国内部的分裂。宣子读了这封信,有所触动,曾经少收一些贡品。这又是一次。

公元前五四三年,子产做了郑国的正卿。第二年,从郑简公到晋国。晋国的宾馆门户低矮,车辆无法进去。子产毫不踌躇,命从人拆毁围墙,打开一个大大的缺口,把马车开了进去。晋国执政派人质间,口气倒并不严厉,只说:“敝国是诸侯盟主,修建宾馆,用来接待各国宾客,如果大家都动手拆毁围墙,叫我们怎么办呢?”

子产下令拆墙的时候,早已胸有成竹,等你来问,便滔滔不绝地发了一通议论。他的说话大概包含几点内容:

第一,郑国弱小,大国责令贡献,不敢拒绝。到了此地,晋君和执政不马上接见,我们不能不设法保存带来的贡品。

第二,从前文公做盟主,宫室简陋,接待诸侯的宾馆极其宽敞高大.接待的人员也都殷勤周到,“宾至如归”(客人到了这里,象到了自己家里),既舒适,又安全。

第三,现在晋国国君的“离宫”(别墅)周围好几里路,诸侯的宾馆象是“隶人”的住房,门户狭小,容纳不下车辆,车辆又不能越过墙璧,加以盗贼横行,天灾常见,我们不拆墙壁,就无法保存贡品。请间贵国,我们应该怎么办?

晋人听了,自觉礼亏,只得厚待简公,送他回国。这一次是子产同晋国办交涉最出色的一次。

子产在内政方面也搞得很出色。这些事情并不好办,也许比办交涉更难。

子产当正卿以前,几家贵族又发生过冲突,两面都想拉拢子产,他不肯参加任何一方。事后,一位不参加内乱的老辈推举子产执政,子产不肯,他认为外有大国,内多大族,事情实在难办。在老辈的劝说下,他终于答应上台。

子产上台以后,立即整顿内政,修治田地中灌溉排水的沟洫,按照耕地的实际情形,收取赋税,另外还征收了财物税。他对“都”和“鄙”(见《齐桓公和管仲的霸业》)的治理订定了不同的规章,对担任各级职事的人都提出了明确的要求。这番整顿,有些人很抵触,更多的人很不习惯。执政的第一年,竟是怨声载道。三年之后,歌烦的声浪就高起来了。当然,意见还是有的。有些国人在“乡校”里头议论执政,有赞成的话,也有不赞成的话。“乡校”是什么?也许是学校,也许是国人的活动场所。

有一个然明,向子产提出毁掉“乡校”的建议。子产说:“何必呢?有这么个地方,让人们空闲时去走走,议论执政的好坏。他们赞成的,我就坚持办下去;他们反对的,我就改掉。这是我的好老师,为什么要把它毁掉呢?我只知道多做好事以减少人家的怨恨,不知道用高压手段禁止人家怨恨。使用高压手段,当然可以立见功效。然而象防河一样,大决口时,损失一定很大,我会无法挽救的。不如让它有个小决口,可以疏通,不如让我听见后把它当作治病的良药。”

原来古代的“国人”是可以对国事发表点意见的,春秋时各国的统治者已经把这种权利差不多剥夺光了。子产能够保存一点这个传统,就很难能可贵了。

子产执政二十一年,加上做亚卿的时间,共是三十二年,在公元前五二二年去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