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二、魏国的兴衰


blueski推荐 [2012-1-3]
出处:《先秦历史故事》
作者:蜀山剑侠
 

战国前期,魏是最强大的国家。从公元前四四五年、魏文侯(魏斯)元年起,经文侯、武侯两代,到公元前三四一年、魏惠王二十九年,马陵之战,魏军大败止,足足有一百年出头。文侯(公元前四四五年——前三九六年在位)的礼贤下士,在历史上很有名气。他从子夏学儒家的经籍,还师事田子方,敬礼段干木。田子方有一段名言,他说:“富贵的人不能骄傲,诸侯骄傲了会亡国,大夫骄傲了会亡家;贫贱的人倒尽可以搭架子,这里的君主听不进我的话,不实行我的主张,我高兴到哪一国,就到哪一国去,何必一定要迎合人家呢?”田子方这段话是说给文侯的儿子魏击听的,前一段是主,后一段是宾,意思是做君主的人应当虚心听取人家的意见。

段干木是个不做官的高士。古代的高士一般都没有做出什么事业,他们的“高”就高在不卖势利的账。在这一点上,我们也可以接受点教益。文侯登门求见段干木,他跳墙逃避,不肯见这贵客。文侯非但不生气,而且格外敬重他的为人。文侯任用了许多有本领的人物,最出名的有李悝、吴起、西门豹、乐羊等人。

我们知道,春秋时的国,用的都是“世卿”,而且通常都是国家自己家族里的人。象齐桓公那样,用了个原来地位低微的管仲做卿,掌管国政,是很少见的事情。战国时的风气变了,诸侯的竞争越来越激烈,他们要振兴国家,专靠本家不行,专靠世袭的旧人物不行,非破格选拔人才不可。社会上各种出身的人,失了势的贵族子弟、“国人”、“野人”、工商……,想学点东西的,想做官的,都去从师学习。他们也叫“士”,然而同春秋时不同了,“士”超越了武士的范围,变成了知识分子。在战国时期,这种知识分子是地主阶级的知识分子。

魏文侯重用的几个人,各有特色。李悝编了一部法律,叫《法经》,共有六篇,是一部比较完整的法典。他非常注意发展农业生产,认为每亩田少收几斗或多收几斗,看起来是件小事,但是全国合起来看,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。

吴起,卫国左氏(现在的山东曹县北)人,相传是曾参的再传弟子。但他长于用兵,这种本领,在曾参门下,显然是学不到的。他先在鲁国做官。齐兵攻鲁,鲁君想用他为将,因他的妻子是齐人,不大放心。吴起知道了,竟杀掉妻子,表示一心为鲁。他做了大将,果然大破齐兵。但杀妻求将的事,很受人非议,不久,便被排斥,离开了鲁国。

他到了魏口,也建立过不少战功。文侯时,魏在黄河西岸、现在映西北部的地方,陆续攻占了秦国的一些地方。公元前四○八年,魏军完全占领北洛水以东的地带。这仗是不是吴起打的,现在不大清楚。我们只知道吴起打败过秦兵,又奉文候命做西河守,防守黄河以西、北洛水以东的地区。吴起做将领,特点在于同士兵共甘苦。有个士兵生疮,吴起亲自用嘴替他吸脓。那个士兵的母亲知道了大哭。人家间她为什么要哭。她说:“往年吴公替孩子的爸爸也吸过疮,他爸爸不久就阵亡了,现在吴公又替孩子吸疮,他也活不多久了。”

西门豹做邺(现在的河北临漳西南)令,惩办了借“河伯娶妇”骗钱害人的老巫。当时漳水经常泛滥成灾,老巫借此造谣,说河伯每年要娶一个妻子。地方上办事的“三老”和衙门里的小吏,都和老巫勾结。居民被迷信思想束缚,又怕官势,每年都要牺牲一个年轻女子,投到河里去。西门豹到任后,表示要亲自到场主持,属吏和老巫以为官长相信这种邪说,自然欢喜。那里知道西门豹推说新娘子不够漂亮,要另行挑选,改期举行,命将老巫投入河中,叫她去禀报河伯。老巫当然不会回来,西门豹命派她的弟子去催,一连投了三个。接着,又派“三老”,三老死了,就要轮到衙门里的人员。他们都跪下叩头,把头都叩破了。西门豹答应再等一会。等了许久,西门豹假作痴呆地说:“河伯留客太久了,我们走吧!”从此以后,没有人再敢提起河伯娶妇的事情。

西门豹破除了迷信,开工修了十二条水渠,把水害变成水利。这些工程,到西汉时还起作用,邺人还记得两百多年前的好官。

乐羊也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将军。文侯晚年,他曾越过赵国国土,进攻中山(都城在河北定县),一连打了三年仗,灭掉中山。尽管不久中山仍旧复国,乐羊的得胜究竟不是容易的事情。

魏文侯在位五十年,在他的后期,魏已成为当时最强大的诸侯国。公元前四○五年(文侯四十一年),魏和韩、赵在察丘(现在的山东郸城西北)大破齐军,缴获兵车二千乘,齐军在战场遗尸三万。这里我们想附带说明一个间题,齐桓公只有兵车千乘,总兵力三万人。这时一次损失就如此之多,是不是人口增加了许多倍?人口当然有所增加;大国并吞小国,土地也有所扩大。但这都不是兵力大量增加的主要原因。主要原因是“国”和“野”的区别逐渐消失,国土上的全体男人都可以或者都必须当兵,兵员自然多了。

齐国大败之后,要讨好三晋,便向周威烈王提出,要求承认他们是正式的诸侯国。威烈王二十三年(公元前四○三年),“命魏斯、赵籍、韩虔(qian)为诸侯”,就是这么一回事。

魏武侯(魏击)时,魏继续有发展。公元前三九一年(武侯五年),三晋和楚在大梁(现在的河南开封西北)、榆关(现在的河南*南)大战,打败楚军。楚在战国初年发展到这些地方,此刻一下子被打回去了。以后尽管有点反复,魏在现在的河南仍大有发展。二十年后,魏军打到鲁阳(现在的河南鲁山),伸展到楚国在这一带构筑的方城以北。这是魏国版图最大的时候。

公元前三七○年,武侯去世,儿子魏罃(ying)即位。他就是著名的魏惠王,又叫梁惠王。《孟子》这部书一开头就是“孟子见梁惠王”,说的是他晚年的事情。

梁惠王的“梁”字从何而来呢?惠王九年(公元前三六一年),他把国都从安邑(现在的山西夏县西北)迁到大梁,因此魏国又可以叫做梁国。

魏国为什么要迁都?这同秦国的强盛有点关系。迁都以前三年中间,秦献公连续进攻魏国,打过两次大胜仗。但是魏在黄河以西还有不少地方,不见得吓得非迁都不可。秦献公是孝公的父亲,魏迁都的年份,正是孝公元年,商鞅刚离魏赴秦的同一年。秦还没真正强大起来,诸侯还看不大起这个国家。所以秦的威胁不象是主要原因。

惠王定都大梁之后,接着开通了以鸿沟为中心的中原运河系统。鸿沟是一条走向从西北往东南的水道,大致从现在河南荣阳以北引黄河的水,向东经开封以北,再向南到淮阳东南,流入颖水。中原的主要河流都同它联结,颖水南流进淮冰,因此有了鸿沟,整个黄淮平原的水道交通就到处可以通行了。惠王搞这样的大工程,雄心显然很大。所以迁都的主要原因是把魏国的中心移到河南,想在中原有个大发展。当时中原的鲁、宋、卫、韩的君主都到大梁去朝见惠王,梁惠王是很神气的。

公元前三五三年(惠王十七年),齐国田忌、孙殡用“围魏救赵”之计,在桂陵(现在的河南长垣西北)大破魏军。“围魏救赵”是我国军事史上一条有名的计策,常受后人效法。桂陵之战则是魏国遇到的第一个大挫折。

事情从魏军攻赵、包围邯郸引起。赵国危急,向齐求救。孙殡便提出围魏救赵的战略。孙殡和魏将庞涓是同学,庞涓得意之后,自己知道本领不及孙殡,把他召到魏国,制造一宗冤案,处以断足的刑罚。后来孙胺设法见到齐使者,偷越魏国边界,到了齐国。他是孙武的后人,齐国是他的母国。齐国贵族田忌同威王、群公子赛马,孙膑见他们的马匹脚力相近,便向田忌献了一计,用下等马同人家的上等马比,丢掉一局;用上等马同人家的中等马比,中等马同人家的下等马比,稳取两局。田忌照计行事,获得胜利,便把孙殡推荐给威王。齐威王救赵,准备用孙殡为将。他推辞说:“我是受过刑的人,不宜担任将帅。”于是用田忌做元帅,让孙膑出谋划策。孙膑提出直指大梁,引魏军回救,在中途决战。据出土的《孙殡兵法》记载,齐军俘获了魏将庞涓。

二十年后,田忌、孙殡又攻魏救韩,在马陵(现在的河北大名东南)大破魏军。魏国遇到这个大挫折后,竟就此一蹶不振。

这一仗在某种程度上是上次战争的重演。魏军攻韩,韩求齐救,齐仍用田忌、孙膑,都和上次相同,只是救的对象换了一个国家。但形势并不相同。赵在魏的北面,齐从东往西攻大梁,魏军从北面赶回来,交战地点在双方行军路线的半路上面。韩地多在现在的河南西部,在大梁以西。齐从东往西进攻,魏军掉转身来迎战,很快就开到大梁以东,不必担心国都的安全,所以魏的将帅不象上次紧张。

孙膑针对这个情况,便引兵退却,逐日减少灶数,制造齐军大逃亡的假象。魏军统帅太子申、庞涓发现灶数减少的情况,大胆追击,想歼灭齐军。不料齐军在马陵设下埋伏,万弩齐发,俘杀太子申,庞涓自杀,消灭魏军十万。庞涓在桂陵之战已经被俘,这时忽然重新出现,大概上次被俘后曾被释放,这种情形,在古代是常见的。

魏国在一个战场上失利还不十分要紧,无奈秦、赵等国乘机都来攻魏,魏国手忙脚乱,招架不住。特别是秦国经过商鞅变法,大非昔日可比。到了公元前三三○年(惠王后元五年),魏被迫把河西地(黄河以西的土地)全部割让给秦。这时已在战国中期,魏国衰落了。

孟子见梁惠王时,惠王一副灰溜溜的样子,说晋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,到我手里,居然会糟到这个样子,看看别国的君主也不见得特别高明,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原因。

孟子专讲仁义道德,不分析列国相争形势,自然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。据我们看来,惠王错就错在不团结三晋,不全力防范正在崛起的秦国。晋国原是最强大的国家,一分为三,魏国所得虽是原来晋国本部精华所在,但比起全部晋国,也只算半个。战国初年,三晋几次联合行动,对齐对楚,都得大胜。惠王先打赵,后打韩,以致引起齐国干涉,两次大败。这就是他致命的错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