泸溪县白沙小学 张静珊
中共湘西州委办公室
摘要:本文通过对“枉渚”地名、《涉江》、《惜诵》、《怀沙》等篇章的考证,证明枉渚源于苗语地名“汪渚”,系屈原在《涉江》文篇中给他停留过的一个沙滩所记的地名,表示他“枉诸”,但不敢言明,“抚情效志兮,冤屈而自抑”。枉渚就是在今天的泸溪县城白沙镇的屈望村。怀沙不是怀抱沙石或怀念长沙或怀念垂沙,《怀沙》huetsead是悲愤绝望的抒怀之歌。“惜诵以致愍兮,发愤以抒情。”
关键词:枉渚,地名,屈原诗证,研究
Qu Yuan life in the eternal of Inn
Luxi County Pak Sha primary school
在苗族瓦乡语支系中,“枉渚”的本义是水弯,“枉”是弯的异字别音,“渚”是水。“枉”与“汪”通,水之意,故有“水汪汪”、“一汪清水”等词。渚是水,颚渚是水边或水岸的意思。“乘鄂渚而反顾兮,欸秋冬之绪风。步余马兮山臯,邸余车兮方林。”(《涉江》)鄂渚,ghob zheud,岸。鄂同下例“奥采”的奥一样是名词的前缀词,是苗语名词的标志,无义,故“乘鄂渚”(njout ghob zheud)犹“登上岸”。旧说鄂渚为地名,非是。按旧说,鄂是熊渠中子红的封地,在今武昌。可是,诗中“乘鄂渚”之前是“济乎江湘”,接着是“乘舲船余上沅”,与武昌南辕北辙。欸,nghed,怨恨;秋冬,jut nongt,寒冷的年分;绪风,zheax git,大风。山臯,shanb gheul,高山。方林,bangt reix,山坡。这里所谓“寒冷的年分”不是指一年中的寒冷季节,而是指其严寒程度甚于他年。这几句的大意:
登上岸我回首东望呀,可恨那寒冷岁月的大风!把我的马赶上高山吧,把我的车送上山岭吧。
“哀南夷之莫吾知兮,旦余济乎江湘。”(《涉江》)这句值得注意的是:江湘就是现在的湘江,但词序和现在相反。江湘属苗语语式。从江湘到湘江的转换是民族属性的转换在语言中的反映。
“文质疏内兮,众不知余之奥采。”(《怀沙》)奥采,本作异采。注:“徐广曰,异一作奥”。今按:奥是奥采之省,ghod nceab的借音,相当于才智。奥为名词前缀词,采(nceab)乃才之假。才智著于内,故众不知,若采作今之彩色解,异彩纷呈则必形于外,焉有不知之理?
所以,枉渚即汪渚,水弯、水湾子。“朝发枉渚兮,夕宿辰阳。”(《涉江》)辰阳即今天的湖南辰溪县。
“枉渚”,是屈原在《涉江》文篇中给他停留过的一个沙滩所记的地名,表示他“枉诸”,但不敢言明,“抚情效志兮,冤屈而自抑”(《怀沙》)。后来,当地人们同情他,改为“枉屈”。他离开村子后又改叫“望屈”,意思是盼望屈大夫回来。得知他不能回来后,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爱国诗人,人们将“三闾大夫”驻留过的这个小渔村改名为“屈原村”,尔后又更名为“屈望村”(即现泸溪县白沙镇的屈望村,曾名曲弯村),村子前面的沙滩就叫“屈望滩”。苗族学者考证,“白沙”是“排莎”的异写。排莎何解?在苗语中,排乃坪地,莎是歌。故,白沙就是唱苗歌的大场所、盘歌坪;也有盘瓠后裔之意。古云:“楚信巫好鬼”。苗人唱歌不是现在所谓的对情歌,而是祭祀祖先的唱和,祭鬼娱神而娱人。歌好悦耳,拍手称绝,曰拍莎,后衍为白沙,并非白色的沙子或沙滩。枉渚也就是在今天的泸溪县城白沙镇的屈望村。②
司马迁《史记屈原列传》:“乃作怀沙之赋,遂自投汨罗以死。”《怀沙》huetsead篇的写作时间大约可以为定为投汨罗前。怀沙的含义有两种主要的说法:一是怀抱沙石而自沉的意思。二是蒋骥《山带阁注楚辞》认为怀念长沙。③ “怀沙”果真是“怀抱沙石”吗?一盘散沙不可怀抱,所以,“怀抱沙石”之说不攻自破。后来的“怀念长沙”或“怀念垂沙”都只是臆测,因为《怀沙》全诗的内容与长沙或垂沙均无任何牵连,只是“沙” sead,而不是“沙砾”。上世纪八十年代初,苗族学者龙文玉、麻荣远先生指出“沙”是苗语sead的借音字,现在看来仍然是合理的。因为有《惜诵》比较可以做旁证。诵和“沙”苗语都是诗歌的意思。单称时,唱歌一般称“謷沙”,但合称可成 “謷诵謷沙”四字格形式。惜和怀意义相近,诵和沙意义相同,惜诵和怀沙正好成一对。诵和讼同音,意义也有联系。在古代,苗人的诗歌用途很广,不仅娱乐,在争讼的场合,也要用对歌的方式解决。所以,吃官司,苗语称“着沙”。又传说雷神是解决争讼的能手,而雷神苗语即称“讼”。这是讼、诵的由来。石宗仁教授也认为:“怀沙”,苗语译音,“沙”,意为唱歌,指一种比“骚调”较为平缓的调子,具有叙事性强的特点。“沙”相同于现今湘西苗族歌调中的《平腔》。“怀沙”意为唱歌。④再从《惜诵》、《怀沙》两诗的内容看,与惋惜、怀恋亦无不合。屈原之死并不表示他不珍爱生命,对祖国对人民无怀眷恋之情,相反是多么的难舍难分;屈原之死是警示后人,不忘光复中原。⑤后来的历史证明:“楚虽三户,灭秦必楚”。所以,《怀沙》是悲愤绝望的抒怀之歌。“惜诵以致愍兮,发愤以抒情。”(《惜诵》)愍,mlenl,一般意义为辣,这儿指灰心、心寒。
屈原,作为楚国杰出的政治家,他的一生是在错综复杂的政治斗争中度过的,经历了楚威王、楚怀王、顷襄王三个时期,而屈原的主要政治活动是在楚怀王时期。他政治活动的历史背景是:这个时期正是中国即将实现大统一的前夕,“横则秦帝,纵则楚王。”据《屈原列传》记载,屈原政治活动的主要内容有:内政方面辅佐怀王,议论国事及接待宾客,起草宪令及变法;外交方面参加合纵派与秦斗争,曾两度出使齐国。
屈原出身贵族,博览群书,思想深邃,胸怀鸿志,娴于辞令,因此早年深受楚怀王的宠信,曾担任左徒,三闾大夫等职。屈原为实现楚国的统一大业,对内积极辅佐怀王变法图强,对外坚决主张联齐抗秦,使楚国一度出现了一个国富兵强、威震诸侯的局面,但是由于屈原在内政上的变法触犯了楚国权贵们的切身利益,遭到朝廷奸佞靳尚等辈的诬蔑和陷害,被楚怀王疏远。
怀王十五年,秦国派宰相张仪出使楚国。巧舌如簧的张仪,暗中以重金收买靳尚、怀王的儿子子兰、皇后郑袖等人,同时以“献商於之地六百里”作诱饵诱骗怀王,致使楚国与齐国断交。怀王受骗后恼羞成怒,两度向秦国边境出兵,均遭惨败。事已至此,屈原又受命于危难之际,奉命出使齐国,试图重修齐楚联盟。而这时,张仪又一次向秦王自荐,得到秦王允许后来到楚国,进行瓦解齐楚联盟的罪恶勾当并得逞,致使齐楚联盟未能成功。怀王二十四年,秦楚黄棘之盟,楚国彻底投入了秦国的怀抱,屈原被逐出楚国之都——郢都,一路到了汉北。
怀王三十年,由于种种原因,屈原回到了郢都。同年,秦国约怀王武关会晤,怀王中计被擒,被秦国扣留,倍受耻辱,最终客死秦国。顷襄王即位后继续实施投降政策,屈原再次被逐出郢都,流放江南,寻隐仙踪,省亲抗秦,辗转流离于沅、湘二水之间。
屈原被逐流,壮志未酬,欲报国无门,内心极度痛苦的他却时刻不忘楚国的老百姓。在他被流放期间,常常深入百姓之中,访贫问苦,深受老百姓的爱戴。
一天,屈原坐船溯沅水而上,当船行至白岭岩下湾处,河道的岸边有个小村寨,寨子前面临河有个沙滩,许多衣裳褴褛、或是光着脊背的渔民正在沙滩上晒网补网,太阳照在他们古铜色的沧桑的脸上。虽出身贵族,却哀民疾苦的“三闾大夫”连忙叫船夫把船停下靠岸,他眉头深锁,一边向沙滩的渔民走去,一边吟哦:“长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艰……”正在忙活的渔民们看着向他们走来的诗人,不约而同地站起来,纷纷向屈原跑去,把这个“三闾大夫”层层围住,簇拥着他进了渔民低矮的木屋。在渔民的木屋里,“三闾大夫”被渔民们围在当中,大家拉着他的手,诉说着,诉说着……
他执着又深情,是因为他深深地爱着楚国这片土地上的人民;他悲愤又衰伤,是因为他为腐败的楚国而悲哀,他为楚国的前途而忧心忡忡!
放任缥缈的思绪滑过2000多年的历史,遐想屈大夫当年,峨冠博带,衣袂飘飘,行吟泽畔:“令沅湘兮无波,使江水兮安流”,直至形容枯槁时的“空悲切”,这《怀沙》中最后的生命呐喊,怎能不使我们感慨怅然,怎能不让我们的心灵震撼?我们又怎能忘记枉渚——这个屈原生命中永恒的驿站呢?!
注:
①⑤⑥吴心源《屈原生卒年新考》,《中国楚辞学》第十三辑,中国屈原学会编,学苑出版社,2009年5月第1版,第54页。
②刘朝玲《枉渚考》,摘自《白沙新城》(泸溪文只第十辑)一书,白山出版社2011年8月第1版,第213页。
③黄寿祺、梅桐生译注《楚辞全译》,贵州人民出版社 1984年2月第1版,1991年11月第4次印刷,第99页。
④石宗仁著《荆楚与支那》,民族出版社2008年6月第1版,第241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