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论墨子的“三表法”


blueski推荐 [2009-7-28]
出处:sina blog
作者:刘向雄
 

一个哲学体系会过时,但是其思维方法不会过时,我们可以放弃哲学家的体系和结论,但从中却可以领回其思维方法和思考逻辑。思想家的动机和目的也会泯灭,但其言行的睿智仍会闪光,我们的会心一笑或者豁然开朗,已经把自己和思想家联系了起来。回到古代并不是停留于古代,而是从更高的高度去汲取前人的智慧和方法,用心去体味,用心去发掘,才能发现其中的合理因素,才能具有自己所认知的现代意义。

    墨子留给我们的东西很多,其中既有可以舍弃的,如那些我们已经明了的思考;也有些可以批评的,如那些已经被科学证明的思考;更有些是我们可以感悟的,例如下面所要谈到的“三表法”。

    墨子的“三表法”,应当拆开来称为三表或者三法,表或法在这里都是原则、标准的意思,联系起来就是三个判断的标准或原则。此说来自于墨子《非命上》:“故言必有三表。何谓三表?子墨子言曰:‘有本之者,有原之者,有用之者。于何本之?上本之于古者圣王之事。于何原之?下原察百姓耳目之实。于何用之?废以为刑政,观其中国家百姓人民之利。此所谓言有三表也。’” 这三个标准说的是依据、推究、有效性,也就是本、原、用。整个翻译大概是:“所以判断言说是否正确的标准有三个。三个标准是什么呢?墨子说:‘就是看其依据来自何处,看其推究根据什么,看其使用效果如何。那么依据来自哪里呢?应该来自于古代圣王的事迹。推究从哪里着手?应该根据百姓的反映。使用的效果如何判断呢?应当把这种言说应用于国家的政令政策和法度中,看是否能对国家百姓有利。这就是所说的言论应该有三个标准。’”对此三个标准,是针对人的言说的,但是人人都在言说,我们日常也有很多的话语,如果都依照这三个标准,那么我们岂不是很累,我们的言说岂不都是错误的?因而,墨子这里的“言”并不是日常的言说,而应该指向的是某种理论、观点,因为,综观整个《非命》篇,墨子都在揭露和反对儒家的命定论,而在《非命上》主要是提出判断命定论是否正确的标准,也就是上面提到的三表法。因而这三种标准就是判断一个理论是否正确的标准,这样,用现代的话语替换过来,理解就容易展开了。下面依体例,将此三个标准依次展开。

    第一个标准说的是言必有据。墨子认为,一种理论必须要有依据,这个依据就是古代圣王的事迹。这种说法很让人不得其解,因为我们现代面对这众多的理论,如何能依据所谓古代圣王的事迹来进行判断?要理解这个标准,就得想想墨子所处的时代,那么多动乱,那么多战争,各个诸侯国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治理国家,从而使国家富强人民富裕,这就使得诸子百家的理论指向都围绕着政治来进行。墨子认为的理论实际上就是治国的理论,治理国家,应该以史为鉴,那么回到古代圣王的事迹去做参考是很自然的事情。其实,我们把古代圣王替换掉,放到我们现代的社会来看,情形也差不多,如宗教理论总是要回到基本教义中去寻找依据,学术著作也要回到原著或在前人的说法中寻求支持,更不用说三句一经典的中国古代著作,也不用说语录年代的疯狂。可见,一个理论,必须要有所依据,才能有其合理性,才能体现出理论高度和说服力。当然,不引经据典当然也可以,但必须言之成理,但在这个社会中却很少见主流的文化没有经典依据。

    第二个标准要求言必据实。墨子认为,一种理论不能脱离当时的实际,而这实际就是百姓的实际情况。理论要有经典支持,但是如果没有与当下的实际相联系,那么这种理论也是无意义的。国家的治理需要采取怎样的政策才能使国家富强、人民富裕、社会安定?古代圣王所处的时代毕竟与当下的环境不同,圣王事迹可以作为一种参考却不能照搬,而社会现实最体现于百姓的日用实际,从百姓的实际中去推究出古代圣王如果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样做?会采取什么样的措施?由此才能思考得出结论。根据这个标准,可以看到是对第一个标准的限制,也是要得到正确理论的一个前提。我们现在说理论联系实际,说的事那些经典论述、圣王事迹、领袖言论可以认为是正确的,但这种正确却不能放之四海皆准,必须要符合当时的实际情况,中国的社会建设在这过程中交的学费亦不少了。对于个人来说,我们不可避免地出于某个时代,不可避免地具有历史局限性,但是每个人都是社会历史的继承者和创造者,因而我们的思考和言说、理论必须要考察自己所处的时代现实,把自己的言说与时代联系起来,不求利于万世,但求益于当世。

    第三个标准则要从是否有利去考察。这个标准说的是,当我们依据圣王实际并根据社会现实进行总结得出了理论,但还不能说这种理论就是正确的,还应该把这理论应用国家的政令法度中,看看实施之后的效果,如果取得了对国家人民有利的效果,那么这种理论是正确的,反之是错误的。这个标准很像我们现在提倡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,也无怪乎教材编撰者那么欣喜若狂。那么,是否在墨子那里就产生了如此现代的理论呢?显然不是,墨子之所以提出这第三个标准,我认为出于两个理由:1,治国理论必须要能救民于水火,也就是说要对国家、人民有利,能使国家富强、人民富裕、社会安定,所以这个标准指向利;2,墨子要反对儒家,儒家同样出于乱世,也是针对乱世的一种治国之策,同时,儒家对于古代圣王的事迹的坚持恐怕还比墨子更多,符合第一个标准,言必有据,另外,儒家也符合第二个标准,例如重建礼乐制度、重建社会秩序也是儒家依据当时的社会现实提出来的。因而,这第三条标准也就是墨家和儒家的分界,儒家的繁文缛节、遵守秩序、重丧等观念要么对于国家人民无利,要么浪费了社会财富,从而墨子认为自己的理论才符合这三个标准,特别是兼爱、非攻、尚贤、尚同、节用、节葬、非乐、天志、明鬼、非命等理论观点都能直接使国家富强、人民富裕,因而这第三个标准是三表法中最后的、最重要的标准。我们现在所处的社会,理论不少,承诺不少,方向不少,那么要考察其是否正确,不是看理论是否华丽,是否三、四、八般条条框框逻辑严密,而更应该看理论的应用取得的成效,这个成效就是国家的富强、人民富裕、社会安定,如果没有达到这些效果,那么华丽的理论丢到垃圾堆还嫌垃圾。对于个人来说,取得成效与否也是个人订立计划、对人承诺、承担责任的判断标准。对人的承诺前提必须要知道自己能力,能否做到,如果做不到或很难做到就不去承诺,言必行,行必果,才能不失信于人。对自己的承诺也是如此,我们日常总能做很多的计划和对自己的期许,但必须以效果来看待自己的计划,要不,多么完善的计划都只是一纸空文,或者为了计划而计划。

    墨子的三表法,作为一种判断标准显然有其合理性,我们在实际的生活工作中,当然不一定按照这三种标准进行,但对我们还是有所启示,至少,我们在思考的时候,可以将之纳入思考的范围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