站长笔记:不问苍生问鬼神


出处:东周列国志|春秋战国之窗 原创
日期:2018-2-3
作者:Blueski

宣室求贤访逐臣,贾生才调更无伦。可怜夜半虚前席,不问苍生问鬼神。

-- 李商隐《贾生》      

贾生即是贾谊,是荀子的徒孙,出生于公元前200年,20岁出头于汉文帝元年就入朝为官。作为儒家弟子,他在《过秦论》中提出"仁义不 施而攻守之势异也。...前事之不忘,后事之师也",试图倡导只有施行仁政才能获得人民拥护的道理。他以儒学与五行学说设计了一整套汉代礼仪制度,用以取 代秦国礼制(《论定制度兴礼乐疏》)。但由于当年文帝刘恒刚即位,认为条件还不成熟,因此没有采纳贾谊的建议。

贾谊又上《论积贮疏》,提出重农抑商的经济政策,主张发展农业生产,加强粮食贮备,预防饥荒。汉文帝采纳了他这一建议,下令鼓励农业生 产。

贾谊的《治安策》受到毛主席的好评:“是西汉一代最好的政论,全文切中当时事理”。文帝即位 后为打压军功阶层势力以加强皇权,发布诏令遣散许多列侯返回封国居住。按史书记载,“诸律令所更定,及列侯悉就国,其说皆自贾生发 之。”

鉴于贾谊如此年轻有为,又协助汉帝打压军功列侯阶层,由此遭到丞相周勃、太尉灌婴、东阳侯张相如、御史大夫冯敬等重臣的广泛嫉恨,进而 诽谤贾谊“年少初学,专欲擅权,纷乱诸事”。汉文帝亦逐渐疏远贾谊,不再采纳他的意见。贾谊心中的郁闷和阴影 啊。

文帝四年,贾谊被外放为长沙王太傅。长沙距长安数千里之遥,途经湘江时,念及可与屈原同病相怜,遂写下《吊屈原赋》凭吊屈原,一抒自己 的怨愤之情。在苍茫的湘江边上,他的汉赋文采似乎得到了屈原冥冥之中的传袭:“已矣!国其莫我知兮,独壹郁其谁语?凤漂漂其高逝兮, 固自引而远去。袭九渊之神龙兮,沕深潜以自珍;偭蟂獭以隐处兮,夫岂从虾与蛭蟥?所贵圣人之神德兮,远浊世而自藏;使骐骥可得系而羁兮,岂云异夫犬羊?般 纷纷其离此尤兮,亦夫子之故也。历九州而其君兮,何必怀此都也?凤凰翔于千仞兮,览德辉而下之;见细德之险徵兮,遥曾击而去之。彼寻常之污渎兮,岂能容夫 吞舟之巨鱼?横江湖之鳣鲸兮,固将制于蝼蚁。”

如换成现在的文字:"唉。整个国家没有一个人了解我啊,一个人独自忧愁抑郁能够和谁说呢?凤凰飘飘然向高处飞去啊,自己本来就打算远走高 飞。效法深渊中的神龙啊,深深地潜藏在渊底来保护自己;弃离了蟂獭去隐居啊,怎么能够跟从蛤蟆与水蛭、蚯蚓?。。。凤凰在千仞的高空翱翔啊,看到人君道德 闪耀出的光辉才降落下来;看到德行卑鄙的人显出的危险征兆啊,就远远的高飞而去。那窄窄的小水沟啊,怎么能够容下吞舟的巨鱼?横行江湖的鳣鱼、鲸鱼,(出 水后)也将受制于蝼蚁。"

三年后,忽然有了转机!汉文帝征召贾谊入京,还连夜接见。怀才不遇的贾谊感知到了一种新的开始。不想文帝只是对鬼神之事进行询问和讨 论,世界上为什么有鬼啊。贾谊详细讲述,文帝听得认真,还倾身移坐到席的前端。事后汉文帝说:“我很久没看到贾生了,自以为超过他 了,今天看来,还比不上他啊。”然后文帝任命他为梁怀王太傅,梁怀王刘揖是文帝最宠爱的小儿子,也算是对他的一种重视。遗憾的是后来 刘揖骑马时摔亡,更加重了贾谊的自责。贾谊在忧郁中死去,年仅三十三岁。贾谊虽有过瞬间的辉煌,更有着长期的忧郁。

其实这也让人不禁想起《岳阳楼记》所述:“若夫淫雨霏霏,连月不开,阴风怒号,浊浪排空;日星隐曜,山岳潜形;商 旅不行,樯倾楫摧;薄暮冥冥,虎啸猿啼。登斯楼也,则有去国怀乡,忧谗畏讥,满目萧然,感极而悲者矣。”范仲淹不仅用他的气度和胸襟 感染了好友滕子京,也感染着无数天下文人。

贾谊是非常优秀的一介文人,一心想着为国献策,他的观点和思路基本上都很契合时弊,当政见未被采用时,就不免感觉受挫和沮丧。然而贾谊 也许未曾想到:汉文帝有着更大的格局,并非不明事理,不同的人站在不同的高度或角度看山看水,所思所想也一定有所不同。汉文帝也许有更多更好的思路, 也许只想按自己的路线图去走,但是无法和你说明。

汉文帝作为一代明君,韬光养晦,休养生息、发展国民经济,文景之治是伟大的,为汉武帝平定匈奴,以至于为中华文明的长远发展打下了重 要的物质基础,至今仍有参考价值和意义。贾谊年轻气盛,思维敏捷,连番上书,他对推进农耕经济、平衡当时官场势力都已做了应尽的贡献,贾谊不用太忧郁,他 的思想和贡献已经潜移默化地融入了汉朝策略的一部分。然而改革其实是一个缓慢的充满耐心的循序渐进的过程,改革的成果很可能到很多年后才得以收取。改革犹 如石块扔进湖面,泛起 的波澜将逐渐地有条不紊的传递到四方岸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