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性感女神”夏姬


blueski推荐 [2009-7-31]
出处:《相遇诗经》
作者:不详
 

写下“夏姬”这个名字之前,我特意先喝了点儿酒。酒壮人胆,只有在微醺的状态下我才有勇气为她做传。

  “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。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”,夏姬就是这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。没人能确切描述夏姬的美貌,但发生在她身上的一连串故事似乎可以表明,中国历史上,及至世界历史上,都难找出第二个像她这样吸引男人的。她兼具有骊姬、西施的美貌和妲己、褒姒的狐媚,她的人生传奇写一部长篇小说都富富有余,在这么短的篇幅内很难浓缩。由于她与陈灵公等三位国君有不正当关系,人称“三代王后”;她曾先后七次结婚,史载“七为夫人”;有九个男人因她而死,又称“九为寡妇”。尽管如此,追求她的男人还是前仆后继、无怨无悔,我想称她为“性感女神”也毫不为过吧?在中国历史上,没有哪个女人敢随便把她挂在嘴上,似乎是说出她的名字自己就变成了狐狸精。她实在是中国女性中的另类!

  为伊消得人憔悴

  夏姬是郑穆公的女儿,郑国原为殷商民族的后裔,民俗中有许多张扬个性的东西,喜欢饮酒、跳舞,男欢女爱有很多自由。在这样的国家生长起来的夏姬,美貌之中比同时代的女人更多了一分天性中的自然奔放。据说夏姬从小就是个大胆的女孩,在没有出嫁前就偷吃了禁果。她父亲万没料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棘手,赶紧把她嫁给离自己远远的陈国司马(相当于现在的三军司令)夏御叔。

  夏御叔是陈国君主的后代,有封地在株林。如果夏御叔能好好地活着,两人也是才子配佳人的一对儿,夏姬又生了一个儿子,名叫夏南,一家三口其乐融融。命运常常在我们不经意处转弯,夏御叔壮年而逝,夏姬成了小寡妇。夏姬所生活的时代没有后世所谓的礼教,她是散漫随意的女子,怎可能独自看花开花落,寂寞数月圆星稀呢?夏御叔去世没有多久,他生前的同事孔宁与仪行父,先后都成了夏姬的情人。

  能成为男人心头永远的朱砂,必是既能伤人又很迷人的狐狸精,拥有她时,人生如春日桃花盛开灼灼;失去她,你就变成了《聊斋》里被狐女遗弃在乱坟岗的柔弱书生。夏姬的美艳与风情,史书上并未具体描绘,但却描述了她身边的每一个男人对她的非理性痴迷。男人其实比女人更容易妒火中烧,总把所爱的女人看作私产,别人侵犯一点儿都决不容许,历史上这类争风吃醋的事件太多了。其他所谓倾国倾城的女子,比如西施、褒姒、妲己、陈圆圆等,在一个时段之内也都只专属于一个男人。可,这条规律并不适用于夏姬,她能把所有与她有染的男人们都聚到一起开Party!孔宁与仪行父数年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却相安无事,甚至把当时的国君陈灵公也拉了进来,多角恋搞得不亦乐乎。陈灵公为了讨好夏姬,任命夏姬的儿子夏南承袭了他父亲生前的官职与爵位,成为陈国的司马,执掌兵权。充满肉欲与暧昧气息的《陈风·株林》就以笑语写出了他们之间的多角恋:

  胡为乎株林,从夏南。匪适株林,从夏南。

  驾我乘马,说于株野。乘我乘驹,朝食于株。

  他们君臣三人都像吸了白粉一样地迷恋夏姬,整天往株林跑,而且都是坐着豪华的车子,一路上浩浩荡荡,赶着去夏姬家吃早饭。陈国的老百姓当然知道他们的丑事(地球人都知道了!),却故作不知地开玩笑:他们到株林干什么去呢?旁边的人答:是去找夏南了吧。大家一起会心坏笑:他们真的不是去株林,真的是去找夏南了。《株林》一诗虽短,却在笑语中力透纸背!

最夸张的是,这君臣三人还顺手牵羊把夏姬的内衣偷偷地穿在身上,在朝堂上公然谈论夏姬的风情,说到激荡处,还掀开外衣互相露出夏姬的内衣逗趣,荒淫无耻至极。有个叫洩治的大臣实在看不过,劝了几句,竟被杀了。

  公元前599年的夏天,哥儿三个又去夏姬家喝酒作乐。酒酣处,陈灵公对仪行父说道:夏南长得真像你啊。估计夏南是个帅小伙,两位大臣连忙恭维:哪里哪里,夏南长得还是像您!简直就是你的亲儿子。夏南刚好听到了君臣仨的这场调笑,羞辱得无地自容。《株林》这首歌谣肯定早已传进了他的耳朵。这样触目惊心的侮辱一个热血少年怎能忍受?血气上涌的他埋伏在马厩,射冷箭杀死了陈灵公。孔宁和仪行父腿快,逃到了楚国。这个少年的弑君行为给了楚国借口,楚庄王出兵灭了陈国。夏南被捉,处以“车裂”(五马分尸)的刑罚。夏姬也被掳到了楚国。

  常使英雄心旌动

  夏姬在楚国贵胄面前的亮相必定惊艳,这个国家最出类拔萃的男人们集体丧失了理智。楚庄王、公子熊侧、执政子反,都争着要收纳夏姬为妾,但被大夫巫臣以国家兴亡大义劝阻。为顾及王室颜面,楚庄王只好忍痛割爱,将夏姬赐给刚刚丧偶的襄老为妻。襄老战死后,夏姬又与他的儿子私通,影响很坏。还是那个表面一本正经的巫臣建议将夏姬送回娘家郑国。之后巫臣借口要与齐国结盟而出使,途经郑国娶了夏姬,扬长逃奔晋国而去。这离他初见夏姬,已有十年了。这让长期垂涎于夏姬的楚国贵族们嫉恨不已,为了泄恨,竟然诛杀了巫臣全族。巫臣发誓一定要复仇,于是派唯一活下来的儿子出使临近楚国的吴国,教吴国人射箭、驾车、兵阵等先进军事技术,不断侵扰楚国。从此,楚国后院起火,疲于奔命,国势自此衰弱。

  这是对夏姬情欲人生最简练的描述,但仅仅是这浓缩精华版,也足以让人惊心动魄。夏姬比较完整的故事首先是见于先秦的《左传》,在《诗经》和《国语》中有所补充或印证,秦汉之后各种说法的就更多了。一个女人以“淫荡”之名竟然史载之,诗咏之,后人常叹之,甚至已经成了“淫妇”的代名词,该是个历史奇观吧?中国历来没有欣赏“资深”美女的习惯,男人们津津乐道的都是豆蔻年华的二八少女。以香艳震动天下的夏姬开始她的人生传奇时已经超过了三十岁,这绝对是春秋战国、乃至古往今来的异数!

  传统《诗经》学多认为《株林》是三百篇中产生最晚的一首诗。笑话夏姬的这首打油诗成了《诗经》时代的终结,这给了我充分的理由费这么多笔墨写她。

  中国古代的男士们,对夏姬的美艳感到了深深的恐惧,因为她摇荡了人心、紊乱了纲常。刘向编纂《列女传》时,即认为夏姬的美是一种妖术。《东周列国志》和《株林野史》更是兴致勃勃地描述说她曾得仙人指点,学会了一套“吸精导气”之方与“采阳补阴”之术,不仅能让男人在床上欲仙欲死,还会使自己青春常驻。这种阴阳采补之说完全把情爱视为两性间的掠夺战争,如何能把对方的“精气”据为己有,是他们孜孜不倦探讨的。夏姬能永褒艳丽,不断地魅惑男人,已经被妖魔化了。

  可靠的史料中,几乎没有关于夏姬内心世界的记述,对于与她有染的一个个男人,她的意愿怎样?她的感受又是怎样?她唯一的儿子因她的“淫祸”被酷刑杀死,她有没有哭?永远是一个谜了。

  结语

  《诗经》时代虽是以男子为中心的时代,但对女子,并没有繁文缛节的束缚。《诗经》中有许多清新爽利的女子,我突出描画的只是其中几个特别的“辣妹”。《诗经》时代终结后,孔圣人出,中国越来越理性化,对女人的约束也越来越多。《烈女传》把女性限制在孝顺、善良、慈悲,《女儿经》再进一步,强调德、言、容、工,后来索性把脚给裹了。像《诗经》中这些带着点野气的女孩再也见不到了,正是她们鲜活放纵的青春让《诗经》散发出活泼的生命气息,千年以后,魅力犹存。(改写自湖南文艺出版社的《相遇诗经》一书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