论方孝孺《豫让论》


blueski推荐 [2009-10-6]
出处:方孝孺网
作者:曾子76
 

每每读到豫让击衣报襄子的故事,都未尝不废书而叹曰,“真忠义之士也!”今天偶然在《古文观止》一书中读到方孝孺的《豫让论》,大不以为然。

大约以北宋三苏为首的文学大拿们,每每在无所适事之时,便爱拿古人们来开涮。如苏洵的《管仲论》,认为齐桓公为五霸之首,而管仲一死,齐国霸业轰然倒塌,此管仲独揽大权,专任之过也。实际上,管仲临死时曾推荐隰朋接替他的职位,可惜隰朋不久也病死,后来齐桓公任鲍叔牙为相,因受不了没有宠臣易牙、竖貂和开方的日子而自取其亡,岂管仲之过乎?苏轼有《范增论》、《贾谊论》、《留侯论》、《晁错论》,亦不完全苟同于古人。至于王安石,也有《读孟尝君列传》,认为孟尝君用鸡鸣狗盗的方法对付秦国是不可取的,真迂夫子哉!方孝孺的《豫让论》,岂无画瓢之嫌?

司马迁论及先秦刺客,称其“立意皎然,不欺其志,名垂后世,岂妄也哉!”说明对五位刺客的义举,还是高度肯定的。而豫让相比其它四位刺客,又多了一个“忠”字在里面。

方希直大意都是从“国士”这个角度来批评豫让的复仇行动的,很有点“抠字眼”的嫌疑。

豫让击衣报襄子的故事大意如下:

豫让是晋国人,先前在范中行氏手下工作,得不到赏识,然后改投到智伯手下。智伯很器重他,把他当做国士一样的看待。后来赵襄子伙同韩、魏一起把智伯灭掉了,然后豫让就开始找机会为智伯报仇。他首先改名换姓,到赵襄子宫里做打扫厕所卫生的工人,想等赵襄子上厕所时刺杀他。但是赵襄子那天上厕所时不知为什么突然预感到有人行刺,然后就从豫让的身上搜出了凶器。豫让直言不讳说是要为智伯报复,赵襄子被他的忠义所感动,于是释放了他。豫让并没有灰心,这次行动失败使他暴露了自己的身份,于是,他就身上涂上漆使别人认不出他的相貌,吃下火炭把喉咙烧伤使别人听不出他的声音,在路上行乞,连他的妻子都认不出来。有一天,襄子要出门,豫让就躲在襄子要经过的桥下,准备行刺。但是襄子的马到了桥头却感应到豫让的气场,吓得不敢前行。襄子把豫让搜出来说,“以前你帮范中行做事,智伯灭了他们,你怎么不为他们报仇?而我灭了智伯,你却死缠不放?”豫让说:“……范、中行氏皆以众人遇我,我故众人报之。至于智伯国士遇我,我故国士报之。”襄子说:“上次我放了你,成全你的忠义之名,这次我不放过你了。”豫让说:“今天我死罪当诛,但我死前想刺你的衣服,这样到地下我才对得起智伯。”襄子答应了他的请求,让他用剑击了三下衣服。

方孝孺正是抓住了“智伯国士遇我,我故国士报之”这几句话的问题。认为豫让非济国之士,不当以国士称之。其实,豫让说这句话可能是带有夸张的修饰手法在里面,我想做为明朝皇太孙的老师的方孝孺,不会连这一点也看不出来吧。而且,智伯是否国士遇之,也未可知。至于国士报之,豫让确无经天纬地之才,不能在智伯生时出谋划策,亦非其过也。况古人皆以忠义之刺客论豫让,其忠、其义,有错吗?

也许希直此文之初衷,是要大家不要过高评价豫让,而在今日,世风不逮古时远矣,豫让的忠和义,实在是非常值得传颂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