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元前563年,晋齐鲁宋、曹卫莒邾、滕薛小邾,联合伐郑,进行“疲敌战略”的第一次尝试,史称“一驾之战”。
晋军进占梧、制两城,建立黄河南岸桥头阵地,与虎牢成犄角之势,控制郑国。形势所趋,楚令尹子囊被迫率军北上,支援郑国。晋军元帅智莹说,面对好吃的敌人,我们需要克制和忍耐,既然是疲敌战略,敌人已经运动,目的已然达到,我们可以作战略退却了,“等敌人骄傲已及,我们再来收拾它。”
上军将栾黡(念原)对着无处插手的大好战局心急如焚,于是高唱反调:“逃跑,那是军人的耻辱,这么多国军队一起逃跑,我受不了!我要自个往前冲”。(他是栾书的儿子,一个飞扬跋扈的活宝,因为他爸是高干)。
栾黡视野越狭隘,经验越欠缺,洞察力越短浅,就越不能承受自己的伟大,于是指挥部署军队,像一片卷动的沙尘推向天光灿烂的中原天空。栾黡一前进,晋军不得不跟着这个无事生非的家伙全员推进,于是和楚军夹颖水列阵,形成警戒对峙。
不能控制全军的智莹迁就局部鲁莽行动,硬着头皮冒险,以1/3的国家主力对抗楚军全员,这对晋国是危险了。智莹在临时搭建的木屋子里,望着老鼠钻出的墙洞忧心不已,疲楚计划发生波动,伴随而来的焦灼使他不耐烦了,好在他很快坚定了自己的既有立场,于是在军委扩大会上,深恶痛绝地批评了军内不同意见(当然针对活宝栾黡),认为疲楚目的已经达到,班师回国。
这个没有大英雄的时代也没有什么故事可讲,虚晃一枪的战事就结束了,叫做“一驾之战”。晋军基本上进退自如,保持着战场的主动权。
晋军撤退后,楚军也随之撤退。其实楚军人多,晋军人少,而楚国却放弃了渡水追击的机会。这真是我见到过的最腼腆的蜥蜴了。
平静的氛围笼罩着双双撤军以后的中原战区,平静得象一颗草生长于远古夏天,有风的时候才做一些不为人知的摇动,简单又重复,更显得寂静了。
次年,又一拨晋国人马象幻影一样在智莹的指挥下,协同以宋齐卫诸侯军队,从各自方位,滑入巴尔干平原,于郑南门外举行大规模阅兵示威,出尽风头以后,安然撤退。史称“二驾之战”。
楚国人联络秦国,千里兴兵北赴中原,等到了巴尔干,敌人的影子早已融化消失,落日照大旗,只剩马鸣风萧萧。楚军扑了个空,长途跋涉,劳而无功,最讨厌的是,这么远的路,还需要靠自己走回去,寂寞无聊,疲困不堪。此役史称“二驾之战”。
楚国人刚回到家,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澡,情报显示,晋国动用较多兵力又发动“三驾之战”,南渡黄河,兵车又犯巴尔干,晋悼公还禁止炊事员乱砍树林,禁止多国部队侵掠百姓,下令宽释战俘,布仁度德,郑国人深受感动,表示归服晋联盟。楚国人在家里开水泡着脚说,你们爱干吗干吗吧,老子是不管了。
萧鱼大会回来,晋悼公领了好些纪念品, 60乘防卫用战车,进攻兵车100乘,配备一百乘兵车用的全套甲胄(每乘兵车三件,三个战斗员所穿甲胄形制不同,甲是身上穿的,胄是头上戴的),编钟两套,乐舞演员16人,三个歌星,都是郑国送的。音乐是郑国的土特产。晋悼公分了一半儿战利品给魏绛,感谢他动员全国物力打这“三驾之战”。
这时候的春秋,已经礼崩乐坏,周天子制定的“雅乐”,场面恢弘却卖不出票去,关注平普人物的悲哀和愉乐微乎其微,因而动人之处也微乎其微。传统的雅乐以鼓、钟、磐为主,是打击乐;而郑国人送来的流行乐表演,则是丝竹之音,吹拉弹唱,呜呜咽咽,很是热闹,俗称“郑卫之音”,相当于当时的港台音乐,在北方诸侯大或流行,其中最重要的是“竽”,就是东郭先生耍的那个东西。
“郑卫之音”热情奔放,节奏快,感官刺激强,就是俗了点儿,守旧的人们都反对它,但年轻人喜欢,晋悼公的儿子(晋平公)就喜欢“郑、卫新声”,师旷大爷(古代的瞎子阿炳)于是叹息说:“公室将卑乎!”
虽然山西人征服了郑国,但从郑国拉回的战利品,又从文化上征服山西。山西人越来越喜欢“郑卫流行乐”。文化借助军队的马蹄来传播,希腊文化之与罗马也是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