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是我不明白,这时代变化快。”一句歌词,道出了当今社会的浮躁氛围。时代在发展,社会也在变化,远古时候,如老子所说人们“鸡犬之声相闻,民至老死不相往来”。到了后来,淳朴的民风渐渐变坏了,人们渐渐学会了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,所谓“画虎画皮难画骨”、“知人知面不知心”、“人心难测”等等,都说明了人越来越变得狡猾,或谓“聪明”。
然而,像孔夫子那般一味地发思古之幽情、感慨旧日却不再是没有用的。你与别国“鸡犬相闻”,却“老死不往”,也难保他一日“不来”。来不白来,来是有目的的,或者是你家的肥鸡胖鸭,或者是邻家的妙龄女娃,或者是山上的良木修竹,或者是河里的鲜鱼活虾。总之,他不捞个痛快,是不会自动走掉的。
战国时候,楚王对宋国这样又小又穷的国家,还打算去攻打它。墨子便说楚王是放着好衣服不穿,却去偷人家的破背心,放着大鱼大肉不吃却去偷人家的窝窝头。楚王虽然理亏,还不肯放弃攻宋打算,直到墨子又斗败了公输盘,才终于逼楚王说出了“好吧,我不攻打宋国了!”
墨老先生可谓深通“测心之术”,楚王并不怕讲道理,你跟他讲道理,他有的是借口,他所关心的只是战争胜负,对手弱小,好欺负,他就一定要打,如果对手是一只刺猬,全身利刃,无从下手,他就不敢打了。所以,墨子精心准备好了如何破解公输盘的攻城工具,又叫弟子带领三百人帮助宋国防守,让楚王明白,即使硬着头皮打这一仗,也不会占到便宜,还是趁早找个台阶下吧。
所以说,要说服对方,首先要弄清楚对方内心的想法,利用自己的长处,避开对方的长处,这样才能达到目的。尤其是劝说的对象是帝王、权贵的时候,就更要小心揣摩对方的心理,尽量避免正面冲突,抓住他的弱点,在不知不觉中,牵着他的鼻子走——如《战国策》里记载的烛之武退秦师。
我们来看看烛之武是如何说秦王的,他首先站在秦国立场上,博得秦伯好感,为进一步说服秦伯提供可能;然后说明亡郑利晋,保郑利秦,动摇秦亡郑信心;接着进一步以利益诱惑,使秦舍弊求利,放弃原有做法;再以历史上晋对秦的背叛,离间秦晋联盟;最后,从历史说到将来,指出晋的贪婪将威胁到秦的发展。(秦晉围郑,郑既知亡矣。若亡郑而有益于君,敢以烦执事。越国以鄙远,君知其难也,焉用亡郑以陪邻?邻之厚,君之薄也。若舍郑以为东道主,行者之往来,共其乏困,君亦无所害。且君尝为晉君赐矣,许君焦、瑕,朝济而夕设版焉,君之所知也。夫晉厌之有?既东封郑,又欲肆其西封;若不缺秦,将焉取之?缺秦以利晉,唯君图之!”)如是,烛之武晓之以利害,成功“忽悠”了秦王。
还是战国时代,赵太后刚执政,秦国趁机来攻赵国,齐国要赵太后的小儿子长安君做人质,才肯发兵救援。赵太后既然执政,本应以国事为重,但她母爱极强,坚决不同意让小儿子做人质,已经和大臣争得翻了脸,下死命令:“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,老妇必唾其面!”不许任何人再提此事。可眼看秦军越攻越猛,再不设法得到援兵,赵国覆在顷刻矣!
这时,左师触龙来求见太后,太后正在发脾气,当然没有好脸色。触龙知道,如果直说的话,肯定要碰一鼻子灰,说不定还会把脑袋赔进去。不过触龙毕竟老于世故,洞悉人情,开口就先请求太后关照自己的幼子,以慈父的舔犊之情,打动太后,缩小了与太后的心理距离。于是,太后的心情转好,甚至打趣地问道:“你们男人也懂得爱孩子吗?”(“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?”)触龙等的就是这句话,他马上回答:“男人爱孩子还甚过女人呢。”(“甚于妇人。”)太后闻言笑了起来,说道:“女人更爱孩子!”(“妇人异甚。”)言下大有一争“谁更有爱心之意”,这正中触龙下怀,于是就趁机说了一番为孩子长远打算才是真正爱孩子的大道理(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。媪之送燕后也,持其踵为之泣,念悲其远也,亦哀之矣。已行,非弗思也,祭祀必祝之,祝曰:‘必勿使反。’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?”),并结合实际,晓以利害(“位尊而无功,奉厚而无劳,而挟重器多也。今媪尊长安君之位,而封之以膏腴之地,多予之重器,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,一旦山陵崩,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。”),终于说服赵太后,把长安君送到了齐国去做人质。齐国立刻发来援兵,赵国因此得救。
触龙之所以能说服赵太后,正是由于他抓住了赵太后“爱子心切”的心理特点,并“对症下药”,指出溺爱并非真爱,只有为长安君未来打算,才是真爱,而不是不顾人情,硬用保家卫国的大道理去强行劝说。赵太后当然觉得言之有理,乐意照办了。
再说汉文帝时,有一个人不知天高地厚,竟偷了高祖庙中神位前的玉环,结果被抓。文帝大怒,交给廷尉张释之治罪。张释之按照“偷盗宗庙服御器物”的律条,上奏判处斩首示众。文帝很恼怒地说道:“此人无法无天,胆敢偷盗先帝的器物,我把他交给廷尉审判,就是想将他诛灭全族,没想到你却拘泥法律条文仅判他一人死罪,这是违背我恭奉宗庙的本意的。”面对皇帝的盛怒,张释之从容地摘下官帽,叩头谢罪道:“依法判刑,斩首已经足够了。何苦犯同类罪的,还应当根据情节和影响的程度区别判刑。此人以偷盗宗庙器物被族诛,假如万一有愚昧无知之人,竟然去盗掘了高祖的长陵,不知陛下该怎样来加重惩处他?”这一下,文帝还真被老张问住了,于是向太后说明情况,批准了张释之的判决。(其后人有盗高庙坐前玉环,得;帝怒,下廷尉治。释之按“盗宗庙服御物者”为奏当:弃市。上大怒曰:“人无道,乃盗先帝器!吾属廷尉者,欲致之族;而君以法奏之,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。”释之免冠顿首谢曰:“法如是,足也。且罪等,然以逆顺为差。今盗宗庙器而族之,有如万分一,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,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?”帝乃白太后许之。)
张释之应该说还是了解汉文帝的,知道他虽然“专务以德化民”,但毕竟不是精通法律之人,加之感情用事,其意见就必然会干扰法律的公正实施,但文帝还不至于蛮不讲理。所以,张释之先搬出了“法者,天下公共也”这一条文帝无法反驳的原则,又以“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,陛下且何以加其法乎”相问,如此晓之以理,史称明君的文帝焉能不听从张释之的意见?
后世法官可与张释之媲美的,还有唐朝的狄仁杰。唐高宗时,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、左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砍了昭陵(唐太宗陵)柏树,按罪应判处除掉官吏名籍,而高宗却特别下令处决他们。大理丞狄仁杰上奏说:“他们二人的罪行还够不上处死。”高宗说:“权善才等人砍伐昭陵的柏树,我不处死他们就是不孝。”但狄仁杰仍坚持自己的意见不罢休,唐高宗面现怒色,命他出去。狄仁杰说:“冒犯皇帝而直言相谏,自古以来都认为是难于做到的事情。我则认为碰上夏桀、商纣,要做到这点很难,但遇到尧、舜这样的明君则很容易办到。现在按照法律还不当处死,而陛下特意杀掉他们,这便是律法不取信于人,那人民又怎样行为处事呢?并且,汉时的张释之说过这样的话:‘假如有人盗取了高祖长陵上的一抔土,陛下怎么处置他?’今以一株柏而杀死两位将军,后人将认为陛下是什么啊!臣下我不敢奉行陛下的命令,是因为害怕使陛下陷于无道的境地,而且将来无脸到九泉之下去见张释之的缘故。”高宗的火气这才渐渐消解下来,将权善才和范怀义二人除去了官吏名籍,流放到岭南。(九月,壬申,大理奏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、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误斫昭陵柏,罪当除名;上特命杀之。大理丞太原狄仁杰奏:“二人罪不当死。”上曰:“善才等斫陵柏,我不杀则为不孝。”仁杰固执不已,上作色,令出,仁杰曰:“犯